见凤凝烟神情淡淡地,沈凌绝却笑了笑:“说好陪你用完膳散步的,岂能食言?儿子听着呢……”
接着,他便让兰珠去对那南疆侍女说:“回去告诉侧妃,太子和太子妃明白她的心意了,让她早点用膳,不必等。”
凤凝烟见他坚持,嘴角微微扬起,笑得安心恬淡。
“你信守承诺倒不错,不过你别拿我当借口。太后知道了,又要怨我。你若是喜欢侧妃做的菜肴,倒可以时不时去尝尝鲜,我也好偶尔偷个懒,少安排一顿饭。”
沈凌绝横了她一眼:“此话当真?莫不是欲擒故纵,试探我吧?”
凤凝烟“噗嗤”一笑,捏了捏他的脸颊:“谁要对你欲擒故纵,我不过是放你过去吃顿饭罢了,吃完了,你还不得给我乖乖回来?”
沈凌绝见她睡了一觉之后,果然想通了,不但半点醋意没有,就连心情也开朗许多。
他又是感动,又是心疼,满心甜蜜地拥紧了娇妻,道:“娘子捏着我的魂魄呢,便是跑到海角天边,也会乖乖回到你身边,是不是?”
凤凝烟搂住他的脖子,笑道:“又来哄我。”
沈凌绝在她脸上吻了一下:“走,带儿子上楼用晚膳喽!”
说着,他就这么将凤凝烟抱起,走上了楼。
兰珠打发走了南疆侍女,也得意洋洋地服侍主子用晚膳去了。
守候在沛雪殿的段华音,听了侍女的回报,看着满桌精心烹制的菜肴,满心怒火,却不敢随意发作,只好抓起酒壶就往喉咙里灌。
婧月急忙抢下酒壶,摒退左右,低声劝道:“公主,咱们进了太子府,就达到目的了,您何必刻意讨好,让那沈凌绝糟蹋您的真心呢?我们太子殿下还在等您回国,只要咱们尽快把那件任务办妥,不就可以回南疆了吗?”
段华音却冷冷道:“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……”
“公主难道是对沈凌绝动了情,认真了吗?”婧月反问。
段华音不禁哑口无言。
动情,她不是早就动了吗?
可惜,那段往昔,那段青梅竹马的情谊,只有她记得,沈凌绝早已失去了记忆。
但是当时虽然青涩懵懂,可她很清楚沈凌绝喜欢她。
所以她始终相信,如果他没有被抹去记忆,就一定不会爱上凤凝烟。
看着公主眼中充满希冀,婧月无奈地摇了摇头:“南疆公主和大玥太子天生就是敌人,你难道还想和他做真正的夫妻?他和凤凝烟杀了我们南疆多少士兵,差点连太子都杀了,你难道忘了吗?何况我们太子殿下有一统天下的鸿鹄之志,那是迟早要灭大玥沈氏皇族的,公主您又何苦……”
“你给我闭嘴!”
婧月的话,让段华音心中刺痛,她不愿听,更不愿信。
她知道自己和沈凌绝立场不同,可是她心里却还抱着童年的梦放不下。
想到当初,再看看眼前满桌菜肴已冷,她的神情更加坚定:
“就算我和他没有结果,我也要让他想起我,我要知道我在他的心里究竟有没有一席之地!”
婧月听了,脸色一白:“沈凌绝满心都是凤凝烟,即便你们幼年曾青梅竹马在一起过,可是那都过去了啊。再说当初您进煜王府本来就是有目的的,他若是完全记起往事,对我们岂不有所防范……”
“那是我的事!”段华音咬牙切齿地站起身,一把拂落了桌上的菜肴,眼中闪烁着杀意,“我不会忘记使命,但我要的,也一定要得到!”
婧月不由摇了摇头,知道劝也没用,便乖乖闭上了嘴。
沛雪殿冷冷清清,琳琅阁上却暖意融融。
夫妻俩一起用膳,然后便携手出去散步。
园中的积雪已经化了一半,到处是泥土清新的味道。
虽然夜里有些寒冷,但两人是刚吃完了饭,浑身热乎乎的,又穿着貂裘大氅,倒也没有感觉到半点寒意。
远远看见沛雪殿的殿顶,沈凌绝便像无意似的绕开那里走,但看在凤凝烟眼里,却有点刻意。
她笑了笑,推说累了,在一旁亭子里坐了下来。
“怎么,你是怕经过沛雪殿,闻到人家精心烹制的菜肴,会忍不住走进去蹭吃的?”她微微讽刺道。
沈凌绝脸色一红,知道她揶揄之言背后是什么意思。
他坐在凤凝烟身旁,无奈地摸了摸鼻尖,道:“我知道你因为我接受和亲的事,耿耿于怀,但我真不是贪吃好色之人……”
“不是吗?”凤凝烟微微一笑,侧目看他。
沈凌绝嘴角轻挑,笑道:“你是我娘子,我在你这里贪吃好色那是天经地义。别人与我何干?我怎么会因为她几道小菜、一曲弄姿的舞蹈便鬼迷心窍?”
“那你说,你接受赐婚是为了什么?”凤凝烟趁势问道。
“因为……”沈凌绝犹豫片刻,还是决定对妻子坦诚,“你可还记得,之前我在徐嬷嬷那里看见一支我母妃生前留下的玉笛,后来听见阿遥吹奏那支玉笛的笛声,都曾头痛欲裂。”
一说到这个,凤凝烟当时印象深刻,还为沈凌绝的头痛之症担忧了好久,怎么能不记得。
“是啊,后来阿遥买了一支新的玉笛在你面前吹奏,你却并没有那样的反应。如今为何又提起它?”
沈凌绝就把自己跪在乾元殿的时候,段华音奉上菜肴、献上歌舞的情形说了出来。
重要的是,当时他也像之前听见笛声一样,有头痛欲裂的感觉。
凤凝烟心中不由一寒,呆呆低头半晌,心里说不出地酸涩。
“你是说,华音公主可能是你幼时的故人,只是你忘记了?”
沈凌绝肃容道:“不,我是怀疑,我有一段记忆消失了。所以当我再见到那段时间熟悉的人,熟悉的东西,受到了刺激,才会头痛。”
“失忆?!”凤凝烟无法相信,沈凌绝竟然会失去了一段记忆。
她听说过有的人老了,会得癔症,不记得所有人,不记得所有事,连自己是谁都忘记。
可是沈凌绝不过二十多岁,肯定不会得那种癔症。
但是现在,玉笛、笛声、段华音的菜肴和舞蹈,都会引起他头痛,这绝不是巧合。
凤凝烟站起身,在亭子里缓缓踱步,转过身来,眸光深沉地凝望远处的沛雪殿。
“你失忆了,她却没有失忆,那么你究竟忘记了什么,她自然很清楚。”